王康文集
银杉发现始末
王康专业号 | 2020-6-2

很多人都知道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Chun et Kuang)这种我国特有的植物,那是因为在我们经常能够在中小学课本、电视和一些书籍中看到它的名字。不仅如此,银杉还曾经上过邮票。人们热爱银杉,还送给它许多动人的名称,如:“活化石植物”、“植物中的大熊猫”、“华夏森林瑰宝”、“林海珍珠”等等,这些都突显出银杉是为中国特有的珍稀物种,是植物界的“国宝” 。它树形挺拔,仪态高雅,刚健秀丽,像线一样的叶子下面有两条银白色的气孔带,即使是在轻风的吹拂下,也会银光闪闪,展现出它的美丽。

1992年3月发行的银杉(C. argyrophylla)邮票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银杉的发现过程逐渐被淡忘,慢慢被尘封起来。今天,我们就掸去时间的尘埃,回到60多年前的中国,聊一聊植物学家们发现银杉时的苦与乐。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的顶芽

1954年,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在美丽富饶的广西桂林有一个专门研究植物的地方,那就是广西大学经济植物研究所,后来逐渐演变为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研究所广西工作站、广西分所和广西植物研究所。所里面有一位植物学家,他就是钟济新教授。这一年钟教授带领学生到临桂县宛田圩实习,在那里发现了一片原始森林,当时称为“广福林区”,就是现在的“花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然而,当时的时间比较紧,没有来得及仔细深入地进行考察。

钟济新教授

时间到了1955年的4月,在钟教授的积极建议下,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所及其广西分所和中山大学组成了“广福林区”调查队,由钟济新教授与何椿年同志领队进入林区。五月中旬,考察队员邓先福和李志佑在龙胜县境内红崖界采到一棵外形很像油杉属(Keteleeria)植物的标本,钟教授仔细观察观察后,认为不应是油杉属的,很可能是一种新的裸子植物,因此要求队员们注意追寻老树,采集花果枝标本。第二天,邓先福、李志佑与覃浩富等队员重返红崖界搜寻,在红崖顶西坡的伍家湾,首次发现了它的母株,采到了带有老球果的标本,然而,遗憾的是这份带球果的标本种鳞张开,种子也早已散落,因此,还要继续寻找具有雌雄球花和种子的标本。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功夫不负苦心人。到了1956年的春天,考察队员覃浩富与在当地向导刘继信的帮助下,终于在红崖山孟老关采到雌雄球花标本和具有种子的球果标本,更加让人欣喜的是,他们还发现了更多的散生植株。

1956年夏,钟济新教授将这批珍贵的标本寄给正在北京作短期工作的陈焕镛教授。是不是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儿如雷贯耳?是的,在植物学领域混碗饭吃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陈焕镛这个名字的。如果真有不知道的,请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残(惭)形秽一下。

陈焕镛教授和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匡可任教授仔细地研究这些标本以后,认为应属松科(Pinaceae)植物,与黄杉属(Pseudotsuga)相似,但又有明显的区别,因此,应该是松科的一个新属和新种。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既然这样,那就要给新发现的植物起名字了。植物学家们被这种植物的叶色而吸引,于是就用“银杉”作为它的中文名,而拉丁学名是Cathaya argyrophylla,其中的argyrophylla指的也是银色的叶子,而属名Cathaya一词则是源于我国北方契丹国(辽)的国名“契丹(Khyattan)”。 Khyattan入突厥语成为Khitay,经阿拉伯语的Khyattan而入拉丁语为Cathaya,最后由拉丁语进入英语为Cathay,与China是同义词,但是很少被使用。到今天为止,在俄语和土耳其语里,如果称呼中国,仍然可以依稀听到“契丹”这两个字。如果有人坐过香港国泰航空公司的飞机,一定能看到飞机上的两个英语单词,即Cathay Pacific(国泰航空),其中的Cathay就是中国的意思。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陈焕镛与匡可任在研究这批广西银杉标本的同时,还在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标本室里找到了一份1938年杨衔晋教授采自四川南川县金佛山(今位于重庆市南川区境内)的标本,标本编号为Yang-3163,看上去几乎和广西的银杉完全一样,经过反复研究,定为银杉属的另一新种,即南川银杉(Cathaya nanchuanensis Chun et Kuang)。

1957年,陈焕镛教授在苏联植物学年会上宣读了他们的论文《中国西部南部松科新属--银杉属》,并于1958年在苏联植物学杂志上正式发表。

1959年,郑万均教授等在编写《中国植物志》第七卷时,反复研究了来自金佛山一带南川银杉的标本以后,认为与产自广西的银杉并没有稳定的区别特征,因而,认为应该将南川银杉并入银杉。1961年,陈、匡两教授接受这一意见,并于次年,他们在国内刊物《植物学报》第10卷第3期上发表论文《银杉--我国特产的松柏类植物》中,将南川银杉正式予以归并。这篇论文也使得之前发表的银杉属名Cathaya得以合格发表,因为之前在1958年苏联植物学杂志上发表时没有指定模式种。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银杉的发现在世界上产生的轰动一点儿都不逊色于水杉(戳这里阅读《水杉旧事》),因为它也是一种“活化石”植物。在第三纪时,银杉家族曾广泛分布于北半球的欧亚大陆。在法国西南部,渐新世至中新世交接的沉积物中曾发现过银杉的花粉;在俄罗斯阿尔丹河流域的第三纪沉积物中也发现过银杉球果的化石。然而,在距今200至300万年前由于冰川降临,银杉几乎灭绝。我国西南地区的群山峻岭形成了植物的避难所,仅有少量银杉存活了下来,它们就是今天的活化石。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此后,植物学家们不仅在原来的两个分布区(即桂林花坪和南川金佛山)内发现了更多新的分布点和植株,还在很多地方发现了新的分布区。1979年10月下旬,在湖南新宁县发现两处,共有银杉50株;1980年,在四川南川县(今重庆市南山区)柏枝山发现银杉52株,最高达8米,胸径27厘米;1980年8月12日,在贵州道真县大沙河大沙河发现了成片生长的银杉;同年10月至11月,又在临近区域陆续发现银杉十几处。之后,又在多地发现更多银杉,数量总计有千余株。

银杉(Cathaya argyrophylla)

银杉的发现是我国植物工作者在解放以后通力合作、共同努力的结果。同时,也再次证明了幸运之神总是眷顾那些有备而来、倍加努力和契而不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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